一念及此，赵旻含笑对贾诩抱拳道。
“文和先生之意，旻已尽知，天子之所以如此作为，旻以为，当是文远立此大功，使天子生出危机感所致。
我等既为天子之臣，便应恪守臣道，不宜过多干预天子之决策，先生且静观其变。”
赵旻这番话说得漂亮至极。
这厮就是想又当又立。
原以为赵旻不解其中真意的贾诩，以及欲起身苦劝赵旻的荀攸，当即眯起了双眼。
睿智如他二人，已分明感受到了赵旻那深深隐藏的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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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乎，二人嘴角微微翘起，贾诩作揖后复又坐下。
他们二人亲身体验到，赵旻这个年轻人的城府与滴水不漏。
难怪他能大败曹孟德！
见气氛紧张凝重，赵旻对始终立着的满宠抱拳后，哈哈一笑。
“伯宁至许都尚不足一月，未意伯宁竟可探知此等隐秘之事，旻甚佩之！”
赵旻焉能不知，这是卫府上下齐心协力之结果？
他明着夸满宠，实则是在夸卫府办事效率高。
于是，原本紧张凝重的气氛，随着众人微笑，瞬间复又活跃起来。
满宠笑着作揖。
“主公谬赞，此非宠之功也，实乃诸君戮力同心之故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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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旻笑得更加开怀，站起身躬身抱拳道：“幸赖诸君，使旻免除后顾之忧。请诸君受旻一拜！”
众人忙不迭起身，躬身还礼。
主臣落座后，赵旻笑道。
“文远，天子吝于赏赐无妨，旻必不会薄待功臣！”
言罢，他肃然道：“文远、文谦、文则、曼成、公明！”
新五子良将同时躬身抱拳。
“末将在！”
“诸君勇猛作战，奋勇争先，俸加一等，升为两千石，皆赐金饼百斤、白璧十双！”
“末将谢主公厚赐！”
“卫府司马颜良、元直、文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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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公！”
“三位顾全大局，掩护文远有功，除颜良将军外，俸皆升一等，皆赐金饼五十斤、白璧六双，颜良将军虽不升俸，但赐三百亩关中屯田！”
“某等谢主公厚赐！”
“公仁、子扬！”
“主公！”
“此番出征，你二人出谋划策有功，赐关中屯田二百亩、金饼三十斤、白璧四双。”
“谢主公厚赐！”
赵旻复又向其余众人抱拳。
“诸君于许都为旻扫除后顾之忧，皆赐金饼二十斤、白璧两双。”
这就是意外之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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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赏之下，众人心中微词一扫而空，心中满怀惊喜，当即躬身谢恩。
对赵旻这土豪而言，能用钱轻易解决的问题，都不是问题。
最后，赵旻看向俩老农，不假思索道。
“宣高、元龙，你二人先于官渡立下大功，复又安置官渡黎庶立下大功，二功叠加之下，旻表奏二位为关内侯。”
关内侯仅次于亭侯这个列侯，在如今这个列侯未被玩坏的年代，关内侯弥足珍贵。
历史上曾任曹魏九卿的刘晔，至死都是关内侯。
注意：因关羽未杀颜良，所以其人未封亭侯。
换言之，赵旻如今麾下这些武将，除颜良已是关内侯外，余者皆无爵位。
关内侯如今有多珍贵，可见一斑。
因此，臧霸和陈登二人，登时激动到无以复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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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旻其实也是实属无奈，对这俩不差钱儿的主，也惟有关内侯爵位才足以安抚其心。
至此，本次议事便基本宣告结束。
由于一众臣属出征在外月余，所以赵旻暂不设宴，放他们归家与各自家眷团聚，三日后再设宴庆功。
众人散去后，赵旻留下程昱、满宠、刘晔和张辽。
程昱、满宠每日和家人见面，今日加会儿班也无妨…好吧，宠哥家人也惟有其人老母亲；
晔哥和辽哥都是光棍一条，回不回家意义不大，赵旻正好有事问张辽。
叮嘱亲军司马把守堂门后，赵旻似笑非笑地看向张辽。
“文远，天子可曾有厚赏？”
张辽叹道：“主公，天子欲封辽为关内侯。”
赵旻、程昱、满宠和刘晔四人哑然失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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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协封的关内侯，纯属虚爵。别忘了，就连刘协宫中的一应花销，都还得指望赵旻呢。
此外，百官俸禄，也是由赵旻提供。
刘协可有收入？
所谓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只是一句政治口号而已。
自董卓老贼废立天子之时起，天子便已经成为吉祥物。
若非汉室正统观念根深蒂固、深入人心，加之如今群雄割据，去年袁术称帝的后果又极为悲惨，曹操早就称帝了。
饶是如此，刘协若足够大方，其人也必能有一番作为。
归根结底，刘协的处境，比之高贵乡公曹髦好出不知凡几。
衣带诏便是明证。
曹髦在周围皆为狗贼的处境下，若非王沈狗贼告密，其人都有可能除掉司马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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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协身边，如今皆为汉臣！
所以，刘协的能力，与曹髦天差地别。
见赵旻还笑得出来，耿直的辽哥真急了。
“主公，天子不甘手无实权，急欲夺刘子台之巨资募兵掌兵，又急欲假中书分尚书台之权，若主公出征在外，辽恐许都将生变矣！”
嚯！这番话确实吓人！
赵旻哈哈大笑。
程昱、满宠和刘晔笑出了眼泪。
张辽一头雾水。
满宠竭力止住笑，摇头道：“文远放心，主公既已言明，刘子台罪大恶极，则其人必死无疑！”
刘晔失笑道：“文远放宽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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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旻收敛笑容，正色抱拳。
“有劳诸位随旻见一人！以旻愚见，此人必早已有心投靠于旻！”
程昱、满宠和刘晔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。
张辽却更加疑惑。
刘晔笑着作揖。
“主公，晔或可说动此君。”
赵旻摇摇头：“子扬，此事于你不忠不义，你万万不可提及！说服此君后，你不可久留，即刻离去！”
刘晔心中感动，当即正色道：“晔谢主公全晔之恩义，主公放心，晔惟劝其人归顺耳！”
赵旻颔首：“如此，有劳子扬。”
张辽彻底懵逼，他听不懂赵旻与刘晔打的哑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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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旻向张辽淡淡一笑。
“文远可愿手刃刘子台否？”
张辽毫不犹豫：“若非主公一再叮嘱，辽早已取刘子台性命！”
赵旻颔首：“甚善！”
他站起身，环视众人。
“如此，我等即刻往诣其人？”
众人当然均无异议。
于是乎，他们大摇大摆、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宗正刘艾的府门前。
张辽隐约猜到了什么。
不用刘晔上前，刘艾早已在门外恭候赵旻多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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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卫将军大驾光临寒舍，老夫不胜荣幸，快快请进！”
赵旻醒悟过来。
自己不必带刘晔过来。
赵旻抱拳：“我等此来匆忙，乞请刘公万勿怪罪。”
刘艾年龄比钟繇略长。
刘艾笑着作揖道：“老夫盼卫将军、左军中郎将二位功臣久矣，而今诸位光临寒舍，老夫欣喜犹恐不及，何谈怪罪？诸君请进！”
赵旻深深凝视了刘艾一眼，瞬间洞悉一切。
一直亲眼目睹刘协成长的刘艾，自始至终从未看好过刘协！
所以，其人先后臣服于董卓、李傕，以及曹操父子，丝毫不做犹豫。
刘艾径直引众人进入后院小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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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旻则吩咐亲卫沿途布防。
对此，刘艾毫不阻拦。
待众人进入书房落座后，刘艾作揖道。
“卫将军、左军中郎将，二位一夕之间定河东，引得朝野震动，使老夫感慨万分！”
赵旻及张辽二人，连连自谦。
这时，刘艾自袖中取出疑似宫中《起居注》之类的简册，压低声音道。
“卫将军，伏皇后已有孕！据老夫分析，应为上月之事。天子或将有息，此乃万民之幸，大汉之幸也！”
赵旻眸光一凝。
【作者题外话】：当天子之赏罚大权被大臣握于手中、且天子无力夺回此权之时，便基本可以宣告，这个王朝即将走向覆灭，只是时间早与晚的问题。
赵旻名义上尊天子，只是不愿给袁绍借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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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正虽是皇家成员事务管理员，但一般不管后宫具体事务，那是中常侍的工作范围。
但别忘了，刘艾曾任侍中，又长期侍奉刘协，所以，刘艾专后宫之权理所应当。
伏寿怀孕，赵旻之所以紧张，是担心伏梦受池鱼之殃。
这一章，咱们聊聊上章提及的游侠和刺客。
游侠是中国古代的一个特殊阶层。
从身份上看，基本是游走在黑白两道的非官方武装势力，且常常与权贵集团相牵扯。
换言之，脚踏黑白的游侠，进则成为从龙元勋，退则沦为山野巨寇。
灰色地带是难以久居的，因此也便很少有善终的游侠。
这些人，或者上岸洗白，或者彻底下海。
关于游侠的名称，种类繁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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诸如“剑客”、“壮士”、“义从”，皆属游侠之列。
汉末三国的著名学者荀悦（荀彧族兄），曾对游侠有过精确定义。
以武毅立身，临危受命，帮扶同侪者，即为游侠。
游侠之本，生于武毅。不挠久要，不忘平生之言，见危授命，以救时难，而济同类。--《汉纪卷十》
在荀悦眼中，游侠行正道则是武毅，走邪道即为盗贼。
以正行之者谓之武毅。其失之甚者，至于为盗贼也。--《汉纪卷十》
可见“侠”与“贼”的区别，也不是很分明。
这也从侧面反映出“由侠入寇”的案例，应该不在少数。
此即韩非子“儒用文乱法、侠以武犯禁”的真谛所在。
侠与盗的区分标准，其实相当直白且庸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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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权有势者、服务权门者便被称作侠；
一穷二白者、站错队伍者，便被称作贼。
《三国志》中被明确冠以“游侠”称谓者，无一例外是权门子弟及其附庸。
典型者就是袁绍集团，即东都洛阳的贵游子弟。
成员有袁绍、曹操、张邈、许攸、何颙、吴子卿等人。
这便是袁绍、曹操爱恨情仇之肇始。
袁术亦好游侠，但与绍不睦。
（1）袁绍集团
袁绍出身汝南巨族，四世五公，势倾天下，是该集团的头目。
“好游侠，豪杰多附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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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绍）隐居洛阳，不妄通宾客，非海内知名，不得相见。又好游侠。--《英雄记》
曹操则是权宦曹腾孙，太尉曹嵩子，属于新贵阶层。年少轻薄，被称作“任侠放荡”。
（太祖）任侠放荡，不治行业。--《魏书武帝纪》
张邈是兖州豪族出身，留侯张良后代。
其人举孝廉为骑都尉，号称八厨。
“少以侠闻，振穷救急”。
（邈）少以侠闻，振穷救急，倾家无爱，士多归之。--《魏书吕布传-附传》
许攸是南阳名士，勾结冀州刺史王芬谋废灵帝，又“连结豪杰”。
冀州刺史王芬、南阳许攸、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，谋废灵帝。--《魏书武帝纪》
其实许攸在另一游侠集团的袁术眼中，是“凶淫之徒”，身边的豪杰游侠，不过是些求财的死士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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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袁术曰）许子远凶淫之人，性行不纯。--张璠《汉纪》
何颙是许攸同乡，南阳名士。
党锢之祸时，其人多有帮扶受迫害的士大夫。，属于袁绍集团中为数不多的、真正具备侠义精神的人物。
吴子卿疑为议郎吴硕。
其人与袁绍等人为“奔走之友”。
所谓奔走之友，即振穷救急的气侠之徒。
（袁绍）与张孟卓、何伯求、吴子卿、许子远、伍德瑜等皆为奔走之友。--《英雄记》
（2）袁术集团
袁术是袁逢嫡子，与庶母兄袁绍不睦。而袁术也颇好游侠之事。
（术）少以侠气闻，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。--《后汉书袁术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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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“气侠”即有气力、好游侠。
说白了袁术年轻时也是个权门混子。
至于袁术后来结交的，多有江湖草莽。
典型者如孙坚，便是典型的游侠。
其人十七岁操刀上岸击杀海贼，以烈气闻名。
（孙）坚追（海贼），斩得一级以还。父大惊。由是显闻。--《吴书孙破虏传》
还有黑山张燕、刺客张闿、汝颖黄巾乃至匈奴于夫罗，都是袁术的座上客。
只不过这群人物因为后来“站错了队”，所以无法被史书冠以游侠的称谓。
实际袁绍、袁术集团在东都洛阳的经历中，并无值得称道的举动。
其众大抵不过是豢养死士（袁绍阴养亡命徒）、寻衅滋事（曹操闯张让宅）、偷窥婚嫁（魏武抽刃劫新妇）等放荡无耻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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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至许攸还曾阴谋颠覆东汉朝廷。
袁绍豢养死士，见于《英雄记》；曹操闯张让宅邸，见《异同杂语》；抽刃劫新妇，见《世说》；许攸谋反，见《武帝纪》。文多不载。
如此行径，与荀悦“见危授命、以救时难”的定义相差十万八千里，和“游侠精神”根本不沾边儿，不过是一群官宦子弟、流氓二代。
说得难听一些，所谓的“游侠”其实就是对这群权门无赖的美化之辞，说白了就是有钱有权的混混。
比如袁绍，连续遭遇父丧与母丧，守孝六年之后直接出道，被大将军何进征召为掾（佐官），累迁至司隶校尉（京畿刺史）。袁术则为虎贲中郎将，典宿卫。
为什么二袁能坐着火箭升官？那是因为袁氏四世三公，朝中有人。
袁绍祖父袁汤为太尉，生父袁成为五官中郎将，养父袁逢为司空，叔父袁隗为太傅，从兄袁基为太仆。
至于曹操等人的升迁原因，亦同其理。
因此，寒门子弟如果年轻时游手好闲，只能惭愧地遮掩为“误入歧途，虚度光阴”，并摆出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。
至于高门子弟，则可以昂首挺胸地表示“爷年轻时是游侠，混的不是江湖，是义气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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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现实是如此荒诞，但道理就是这么枯燥乏味。
本章暂时介绍至此，下一章，咱们再继续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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