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炎把电脑稍微偏向一些老赵，指了指电脑上显示的《尽职调查清单》。
老赵抹了把脸，说：“你继续，继续！”
姜炎于是说下去，大概是老赵醒过来，整个会议的氛围显得有些凝重，只有姜炎说话的声音，蒋总手下的人甚至都没有提问或者打断，这种独角戏唱得姜炎心里越发没有底，好似对着一群死人说话，仿佛她说什么都不会有回应。
原本，姜炎还想借着说清单对接的事情，再次借机敲打蒋总，意图找一些关于李玉城的突破口，老赵醒来后，姜炎一时有些紧张，竟到了说完整个清单都没再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“那，这些事情，你们就安排下去对接，来之前都有清单了，这个会议室就给你们用来临时办公。”蒋淑卓吩咐道。
“好，我们去把已经准备好的文件先拿过来。”吴总监一口答应下来，直接起身就走出会议室，财务总监行动力爆棚。
“那就辛苦蒋总和大家配合了！”邓总走到前面，弯腰去跟蒋总握手道谢。
老赵不情不愿凑过去准备握手，蒋总并没伸手过来，老赵也不好贸然伸手去吃瘪，蒋总随意掸了掸自己身上香云纱上的灰，说：“芮总啊，他们还有个《利益冲突豁免函》章子盖了吗？哎呀，赵律师，我要不是看在李主任的面子上，还真不想盖章。算了，你跟芮总走一趟吧！”
“这个事情，是我疏忽，提前没有做好利冲规避，再说了，计划赶不上变化，年前我哪里有这种先见之明，你们两家会有意向合并呢！还是蒋总有格局有眼光！”老赵把马屁都快拍出满汉全席味道来了。
芮心成有些不满地双手抱胸，漠然地说了句：“跟我来，”然后，直接往会议室外走，边走边说：“赵律师，你的另一个助理的保密协议没有按红手印，跟我一起上去把手续补一下。顺便帮我搬资料下来，我们部门都是女孩子，穿高跟鞋不方便搬箱子。”她经过孙啸飞身后时，直接对他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跟着走。
孙啸飞何等傲气，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。
“走走走！”老赵拍拍孙啸飞，把他领走。
姜炎看见孙啸飞气得像个河豚一样，心里忍不住笑了笑。行政副总一般都是公司里最为八面玲珑的几个角色之一，这个做派显然就是拿乔摆色给他们看。
蒋总起身，满脸堆笑道：“下午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，晚上我做东，请你们吃这里的特色菜，园山水库里刚抓的水鱼，大家都辛苦了，要吃的喝的或者文具，需要什么直接跟我们前台说，这里园区条件不比市区，各位屈就了！”
“没有没有，蒋总客气了！”邓总赶紧接上话茬。
姜炎站起来礼貌地说：“感谢蒋总这么贴心地安排，希望蒋总这次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。”
“姜律师，数你最会说话。”蒋总微笑着夸道。
此时，吴总监指挥着手下的人都抱着箱子走进来了，310mm×220mm×500mm的标准档案盒，四个盒子累成一摞，这里有八摞。邓总直接把交接清单拿过去给吴总监签字，吴总监则丢给邓总一沓纸，说：“核对一下原件明细，如果要查验会计凭证，需要另外去财务档案室拿，你们有需要再说。”
“好！”邓总手下的人熟练地拿过单子，然后就开盒核对。
孙啸飞端着两个大纸箱子，几乎遮住他的视线，芮总走到蒋总坐着的位置，然后看着剩下几个总也带着手下的人端着装满文件的纸箱、纸盒、文件袋鱼贯而入，很快就把这个会议室塞得满满当当，原件交接清点又得依次来，所以搬箱子的人很快走了，这些部门头头脑脑都还留在会议室里。
姜炎接过孙啸飞拿来的箱子，这里面全是董监高管理层及核心员工的人事档案，她从行李箱里拿出原件交接清单进行清点，同时留心记录着，有哪些要的文件他们没有提供。孙啸飞自觉地去清点业务合同原件，老赵坐在椅子上看他们干活，时不时看看手机。
一个下午，就在这文件堆里面埋着，到下午六点多大家终于清点完。
蒋总带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向另一家酒楼时，老赵走到姜炎身边，皮笑肉不笑地问姜炎：“是不是很开心？是不是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？”
姜炎有些尴尬地讪笑。
“高端的从来不是商事业务，只是委托人给得起配得上高端两个字的价钱而已。今晚，把补充清单草稿列出来。”老赵低声说道。
“我核对的时候，已经大致写了，吃完饭回去发给你。”姜炎说道。
“你指望我给你复核？哼！”老赵耸耸肩，摇了摇头，也不多说什么加快步伐走到前面，跟到邓总身侧去谈笑风生了。
姜炎站在浩荡人群的末尾，二月夜风依然凉，她莫名觉得有些孤独，群山远星，暗夜微光，高跟鞋留下的血泡在隐隐作痛，她以为这是直上云霄的捷径，原来走起来一样费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