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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 怨长久(四)(1 / 1)

新年里,歌楼里的日子过得一片祥和。

除夕晚上又落了一场雪,方庭的地上被覆上了厚厚一层,整整齐齐的好像一块白嫩的豆腐,又似刚从蒸笼里拿出来地新鲜松软的白发糕。

到了年初一早上,天就完全放晴了,日头高高挂着,在清寒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暖和。女孩子们争相跑出来放鞭炮、打雪仗。一会子功夫就把雪地踩出了连串的脚印,好似给白发糕撒上了一层玲珑小巧的白芝麻。

陆银湾手底下原来就有一群女孩子的,最大的不过十七八,最小的才十一二。几个月前陆银湾的人马从藏龙山撤出来的时候,陆银湾就让她们先来到南堂歌楼落脚了。

她们跟着陆银湾久了,惯会舞枪弄棒,总是上蹿下跳没个休止。到了歌楼里,一个个反倒文静了不少,平时跟着姑姑姊姊们学学女红、琴曲什么的,倒也别有一番意趣。

殷氏极喜欢孩子,过年时候命人给她们每人置了两套新衣服,庭院里一时间好似飞了几十只花花绿绿的小燕,百态鲜妍,十分喜人。

吃早饭前,陆银湾、殷妾仇、段绮年三个排的整整齐齐去给殷氏磕头讨压岁钱。殷氏看着三个人磕头磕的一本正经样子,笑得合不拢嘴,哪里坐得住,连连叫他们起来:“哎呦,老太婆哪里就有这样的福气了,平白多了这么个漂亮闺女、英俊小子。岂不是要折煞了我。”

陆银湾嘴甜,笑嘻嘻道:“阿婆,你哪里老了,明明是徐娘半老,风韵犹存呢。依我看呢,我不该叫你姨婆,要叫你姊姊的呀。”

殷氏听得又高兴又羞臊,刮她鼻子嗔道:“就你嘴巧,要让我这老太婆的脸皮往哪放呦。”

殷妾仇大咧咧的,也大手一挥:“娘,您怎么就没福气了。他们是我的好兄弟,给你磕几个头还不是应该的,多子多福,您尽管受着就是了。”

殷氏笑骂道:“你这孩子,忒也不会说话,也就是他们两个才不嫌弃你。要是没有他们帮衬扶持,唉,依你这永远也长不大的性子,我哪里放心的下你呀。”

殷氏说完这个又说那个,又对段绮年道:“小段呀,你也常笑笑呀,姨婆天天看见你高兴,自己也要更高兴些呐。”

段绮年微微颔首:“好。”扬起嘴角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。

殷妾仇大叫道:“我的乖乖,段兄笑一笑,这是铁树都要开花了呀!娘,还是您本事大!”

殷氏又气又笑,上手就去揪他的耳朵:“有你这么说你哥哥的么?”引得正进门的一群花楼姑娘哈哈大笑起来。

谷外武林盟严阵以待,按兵不动,谷内歌楼里却一片歌舞升平。这个新年过得属实安逸。

这份安逸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,才随着一队人马循着山路、踏着积雪入谷而打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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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夫人带着人踏入南堂歌楼的大门时,当真威风凛凛、不可一世。彼时,陆银湾正在院子里教几个小丫头练刀。

小丫头练得不熟,陆银湾便提了两柄横刀亲身给她们做示范,一套刀法练下来行云流水,将地上的积雪都旋风一般扫了起来,看的小丫头们拍起巴掌直叫好。

沈夫人一进门见了陆银湾,登时怒容满面,径直奔来。抽出腰间的银剑,不由分说,刷刷刷地就向陆银湾刺出三剑。陆银湾还在给女孩子们讲授,头也没回一下,随手一招“苏秦背剑”将这三剑尽数挡下。

“这下看明白了么?”陆银湾问。

小丫头子们一个个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。

“好,那你们去拉姨婆出来晒晒太阳,把新学的刀法演给她看看吧。”

小丫头们立刻便跑开了。

陆银湾这才回头,打量来人,不禁笑了笑。几个月不见,沈夫人仍旧是一副看见她就恨不得捏死她的模样。

其实要真说起来,沈夫人从她小时候起就极不待见她。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岁时,沈放第一次带她回长安沈家的情形。

据说沈家祖上是王侯出身,世代簪缨,钟鸣鼎食,后来厌倦官场退居江湖,也依旧是江湖中的名门望族。朱轮华毂,堆金积玉,颇有些名望势力。

沈放的父亲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书生剑沈意容,剑术高强,性情率真恣意,风流不羁。他与闻虚道人是忘年交,因着这层交情,沈放才早早上了少华山,拜在闻虚道人门下学剑。

只可惜天妒英才,沈父去世的早,沈放年纪又小,沈家便全部交到沈夫人手中打理。沈夫人听说也是出身自武林中的高门大户,由父母做主嫁到了沈家。她的性情却与沈意容完全不同,极为板正严苛,对纲常礼数更是极为看重。

陆银湾一改往日闹腾性子,恭恭敬敬地给沈夫人奉茶,沈夫人却蹙起眉头来:“这就是陆玉书和那个圣教圣女的女儿?”

沈放答她:“是。”

沈夫人打量着她:“陆玉书陆大侠自然是极体面的一个人,只可惜了她母亲的出身。听说那个圣教圣女是个绝色美人,倒是能从这丫头身上窥见一二……只是莫要学了她母亲的一身狐媚气才好。”

“母亲!”沈放不豫,皱起眉头来低声提醒她。

沈夫人呷了一口茶:“我说的是实话。这丫头现在晓得装乖,可那一双眼睛太活了,不像是个安分的。你已收她为徒,我也不便再说什么,只是定要严加管束,好好教导。如若不然,日后说不定要被狼反咬一口。”

气得沈放没说三两句话就又将她带了出来,当晚就回了少华山。

想到这里,陆银湾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,大约有些人天生八字不合,看见了就不对付。

这沈夫人虽不招人喜欢,却也有些眼力,沈放如今可不就是被她这头白眼狼反咬了一口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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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妾仇闻声急匆匆赶过来,见状大怒:“怎么又是这个老太婆?山谷外面守着的都是死人么,就这么放她进来了?”

陆银湾抬了抬手:“不怪他们,是我叫人放行的。元宵一过武林盟大约又得攻山了,这些是非能早解决就早解决掉吧。”

“少在这里说废话,你这个下贱胚子。”沈夫人怒道,“放儿在何处,快将他交出来。否则我对你不客气!”

“沈夫人,你该谢谢我。若不是我,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该问谁要人呢。”陆银湾笑吟吟道。

一听这话,沈夫人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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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月前的除夕之夜,本是万家灯火,歌舞升平的祥和时候。

守在奇音谷外的诸多武林盟弟子们也大都在烤着火、喝着酒,看着山谷外的小城上空五颜六色的烟花。

不知有谁发觉了山谷内的动静,举目望去,只见溶溶月色之下,南堂最高的岗哨上,缓缓悬起了什么东西。

那是一把光华湛湛,绝胜霜华的长剑。剑身如雪,在月光下通体泛着寒芒,吞口之下系了一条细长的、两头缀着青玉的藏青丝绦,随风飘扬。

不是天下闻名、至坚至寒的九关剑又是什么?

一时间,沈放在陆银湾手里这一事实几乎不言自明,不到半个月便传遍了武林盟,传的武林中几乎人人皆知。

陆银湾恋慕沈放求而不得在武林中已算不上什么秘密。在这个节骨眼上,沈放许久没在江湖露面,他的九关剑和腰带却被陆银湾公然悬挂于两军阵前给众人观赏,这其中的种种意味……实在有些不可言说。

沈放出逃,沈夫人遣人暗中寻访许久都寻不到。这一消息传来,简直气的浑身发抖,恨不得立时将陆银湾砍做十七八段。此番找来,又怎会有什么好脸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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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陆银湾,我早前就说过你是白眼狼,这话没有说错吧。你若是有半点良心,也不会、也不会……”沈夫人咬牙切齿道,“放儿是你师父,辛辛苦苦将你养大,就是换来你如此折辱他么?他人在何处,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!”

陆银湾睁大了眼睛,满脸无辜,长叹道:“沈夫人,此言差矣。可不是我要折辱他,是他上赶着来求我折辱的。你若不信,随便从我们南堂拉个人出来问问,是不是他在大门外跪了一天一夜,求着我让我收他做男宠的?唉,我的确是个不知羞恶廉耻的妖女,却也不愿蒙受着不白之冤呐。”

“你……你胡言乱语!”沈夫人闻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,话也再说不出一句。

“其实呢,我本来也是极不忍心的,毕竟我们师徒一场,纵使师徒缘浅,也不至于反目成仇。可是我一想到当日夫人在武林英豪面前那般羞辱于我……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。诸般怨恨,只好通通报复在他身上咯。真要说来,这一切追根溯源还得怪您,怨不得我呀。”陆银湾笑吟吟道。

沈夫人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:“你这个……贱人!从前惯会做小伏低、伪装欺瞒,引人可怜,现在原形毕露了,就露出这般歹毒心肠来!放儿被你骗的好苦啊!”

她不说这话还好,一说这话反倒也勾起了陆银湾不少回忆:“沈夫人,我原来的确很会做小伏低,你无论怎么骂我、羞辱我,我从来没还过一句口,甚至连记恨也不会记恨一下。你道这是为什么?唔,难道是因为你是威名赫赫的沈家的夫人么?”

陆银湾笑笑:“不是,只是因为你是他的母亲罢了。”

“可现在,我连他都不在乎了,更何况是你呢?”

“你要问我要人,自然也没什么难的,还你就是。只不过……”陆银湾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,缓缓上前几步,凑到她耳畔,兰息轻吐,“……他现在已经被我玩儿的一塌糊涂、不成模样了,你确定想让我就这么把人带出来见你么?”

沈夫人忽然握住了拳头,全身都抖得厉害,死死地瞪住她,甚至想直接扑上去扼死她。

可是当目光所及触到那一双幽深晦暗仿佛永远也望不到底的瞳眸时,却忽然下意识地退缩了。一股战栗之感从腿脚皮肤上一瞬爬过。

便好似看见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,便好似这世上当真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。

她向来心高气傲、不可一世,从前陆银湾对她毕恭毕敬,没有半点顶撞之时,她对她尚且只有轻视、厌恶,又怎会料到有朝一日,自己竟会被这样一个小丫头骇到头皮发麻。

明明……明明是笑嘻嘻的模样,为什么那一双眼睛里,半点笑意也没有呢?

陆银湾仍旧翘着嘴角,却莫名让人觉得那笑里带了几分鄙薄:“回去吧,沈夫人,在我还没有改主意之前。”

“只不过,回去之后最好也安分一些。这天底下谁不是爹生娘养的?谁也不比谁低一等。我虽是个杂种,可也是有爹疼过、有娘爱过的。他们在天之灵也听不得旁人成日里叫我贱胚娼妇。若是叫我再听到你在我背后不留口德……”

她忽然嫣然一笑:“你大约也知道我会报复在谁身上。”

“至于沈放,等我什么时候玩腻了,自然会放他回去的。好走不送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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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夫人的事处理的比想象中还要快,甚至连手都没动上。走的时候,沈夫人脸色奇差,时青时白,大约这辈子也没人给她这样的难堪过。

“我真是奇怪。”陆银湾与殷妾仇同行,不由得嘀咕起来,“为什么有些人将门第、家世、名声看的如此之重,便好似人这一辈子便只为了这几样东西奔波似的。自己看得重也就罢了,偏偏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,别人定对自己羡艳不已,心怀不轨,妄图高攀……当真费解。”

“若真说起来,她这一辈子除了嫁了人,还做了什么?旁人口口声声只称她作沈夫人,恐怕连她原本姓甚名谁都不知道,她天天又在骄傲什么呢。”

陆银湾摇了摇头,喃喃道:“我一辈子就只是陆银湾,谁也改不了。”

“你都想不明白,我还能晓得么。”殷妾仇摊手道。

“那说个你能晓得的。”陆银湾忽然转头问道,“教主什么时候出关?秦有风有给你信儿么?”

“二月二,龙抬头。”殷妾仇立刻答道,“我们再撑上半个月,等教主出关就万事大吉了。到时候别说什么武林盟主,就是玉皇大帝来了,也挡不住咱们。”

“哦。”陆银湾不自觉地眯了眯眼。

十几年前,圣教上一次妄图染指中原之时,带领中原武林抗击圣教的就是陆玉书。陆玉书身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,中原武林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。圣教教主趁机挥师东进,当真是所向披靡。

然而,就在圣教节节胜利的当口,忽然传出圣教教主身受重伤,须得假死闭关的消息。圣教那一次东侵以不了了之告了终。

传言圣教教主身负密教神功,一旦练至顶峰,则天下无人可与之匹敌。然则神功九重,每精进一层,则须得假死一次。取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,死而后生则功力大进。

陆银湾从七八岁的小丫头长到年近双十的大姑娘,距圣教教主假死已过了大约十二年的功夫。听说这一任教主天赋异禀,当年死时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第八重,此番若当真重出江湖,必然又是中原武林一场浩劫。

陆银湾沉吟半晌,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我此前听东堂的崔堂主说过,教主所练的神功,每每假死一次,都要损耗一定的寿数,从第八重练到第九重更是需要五十年的阳寿支撑,所以常人通常难以练成。只不过仗着我们教中有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洱海雪莲,才能将这练成通天神功的机会扩大罢了。”

殷妾仇随口道:“的确如此,原来我没接管南堂的时候,我们堂主也是这么跟我说的。”

陆银湾又道:“我还听说这洱海雪莲开在洱海之上的圣教冰坛里,二十年一开花。既然教主出关在即,这雪莲花想来也是时候采回来了。”

殷妾仇点了点头:“不错。这雪莲早已在路上了,段兄今早才收到信,这几日正要去接应呢。他是教中的神医,到时候得将这雪莲护送到咱们圣教的教坛去,恐怕要有些时日才能回来。唉,要不怎么说这宝贝金贵呢,一朵娇滴滴的雪莲花,一路上转了几趟手,前前后后上千人护送,当真了不得。”

陆银湾垂下眸子,也低低地笑了一声:“可不是么,怎么说也是能治百病、解百毒的宝贝呢……不知会有多少人觊觎。”

“罢了,不说了,我先走了。”

“哎,你干什么去,不去喝酒了么?”殷妾仇连忙问。

陆银湾伸了伸拦腰,又勾唇笑起来,眯起眼睛的时候,那慑人的气魄便消散了许多。她转身朝着歌楼顶层的暖阁走去,背对着殷妾仇招了招手,懒懒道。

“我去找点乐子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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